谈谈你对徐志摩和剑桥感情的理解。

作为一个出身名商家庭,又深受剑桥这样的贵族学校影响的富家子弟,徐志摩的思想性格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五四新文化的感召,对西方文化的向往,中西交流的密集频繁,活泼的个性,广泛的社会生活,造就了徐志摩广阔的世界文化视野。他性格单纯,热情冲动,思想复杂,飘忽多变。他对理想的追求执着,常常失望痛苦,但他始终保持着快乐的基调。朱自清曾说徐志摩“是日夜跳跃飞溅的生命之水”[1],他也这样描述自己的性格:“我心灵的活动是冲动的,可以说是痉挛性的”(落叶)。正是由于徐志摩个性的单纯和通透,使得他矛盾而复杂的思想在创作中得到了不同程度的体现,而这种矛盾和复杂也使得他的诗歌形成了多面体的结晶。

徐志摩有着强烈的民族意识和爱国热情。在他的许多作品中,都渗透着反帝、反封建、反军阀和为被压迫者呐喊的思想。面对黑暗腐朽的社会底层人民的悲惨生活,诗人高喊要打开“一个宽广粗糙的声音,唱一首野蛮、大胆、骇人的新歌”,鼓励读者“到民间去,听听老、病、贫、残、被压迫者、无聊者、奴性者、胆怯者、丑陋者、有罪者、自杀者的呻吟”(。但徐志摩本质上是个人主义者和人文主义者。他认为人类社会发展的根本原因在于人的精神。他的理想是个人的灵魂得到最大限度的自由发展,他自称是一个“未受教育的个人主义者”,“只认识个人,只清楚地认识个人,只信任个人”,[2]并不断地为自由、爱和美而歌唱。

他对理想狂热而执着,但思想往往矛盾而混乱。尤其是当严酷的现实与玫瑰色的理想形成尖锐的对立时,他失望、愤懑、痛心,更因为对理想的狂热和爱的深度,随之而来的失望之痛尤为强烈。他找不到出路,也不知道“风往哪个方向吹”。他曾经赞扬过列宁的精神,但声称不希望他的学说传播。我怕他”;他曾欢呼冬宫的红旗,称其为伟大的象征,“代表了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时期”,“为人类树立了勇敢尝试的榜样”(落叶),继而批判十月革命是“人类历史上最悲惨、最痛苦的事实”[3]。这使他总是同情多于批判,悲伤多于愤怒,悲凉多于呐喊,压抑多于激动,他的诗多是“破格”。

徐志摩复杂而严肃的艺术实践创造了引人入胜的艺术奇迹。复杂的主题表达、强烈的情感表达、多样的尝试形式、华丽的辞藻、灵活的节奏是徐志摩诗歌创作的风格特征。在他十年的创作历程中,这种艺术风格经历了一个发展演变的过程。他的诗歌意境经历了从早期的和谐、质朴、昂扬、乐观到中期的复杂、多元的变化。失望、愤怒、忧郁日益强烈,信心开始动摇。在希望与绝望的较量中,矛盾与彷徨成为这一时期的特征。后来诗人的理想和信心趋于崩溃,最终跌入抑郁的深渊。荒凉、绝望、孤独、恐惧、自卑和危机感,宗教的神秘和宿命论结合成一种肃杀的气氛。在寻求解放的过程中,徐志摩实际上完成了自己诗歌情调从浪漫主义的生机勃勃到西方“世纪末”乃至现代主义气质的转变。在这个从温暖到寒冷,从春天到寒冷的诗意世界里,贯穿这三个时期的唯一主题就是对美的赞美。相对而言,表现自然美的诗歌多来自前两个阶段;爱情诗集中在第三阶段。与此同时,诗人的视野也随着情感的变化而由外而内发生了变化,即从早期对广阔世界的视野转向了后期的自我观察和欣赏。从诗歌艺术的角度看,他经历了从早期的“无关情感的泛滥”到中后期对诗歌形式的严谨而多样的探索,创作了集诗情、绘画、音韵、建筑美于一体的《希安诺拉》、《寻星》、《别康桥》、《云中漫游》等一批经典作品。

徐志摩对新文学的贡献还体现在他的文学活动中。作为新月诗派的代表作家和新月诗派的“领袖”,徐志摩的创作及其影响始终与新月诗派联系在一起。新月派的形成和消亡与他密切相关。他参与了整个新月派的活动,他的创作体现了鲜明的新月派特色。

首先,从新月社成立到逐渐形成一个文学流派——新月派,大概用了十年时间,徐志摩始终在其中扮演着重要的核心角色。他是早期新月诗派的核心成员,后期新月诗派的主要旗帜。1923年春天,徐志摩从英国回来后不久,在北京创办了月牙俱乐部。俱乐部组织同事聚餐,编剧,唱诗,画图,逢年过节办年会,灯会。出于对印度诗人泰戈尔的崇敬,徐志摩借用了他的一首诗的名字,提出用“新月社”一词作为社名,新月社由此得名。不过在1925之前,月牙社还是一个沙龙群。1926《诗刊》的创立及其作者在中国新格律诗创作和诗歌技巧讨论中的努力,标志着新月诗派的形成。除了闻一多主编的第三期、第四期和饶孟侃主编的第五期外,其余各期都是徐志摩主编的,开头和结尾发表的诗也都是徐志摩写的。1927年春,新月社部分成员因政局变动等原因聚集上海。在徐志摩的积极努力下,他与闻一多、胡适、邵、梁实秋、余上元等作家创办了新月派书店,新月派也进入后期。1928年3月,徐志摩在光华、东吴、大夏大学等学校任教,同时创办《新月月刊》。《新月》6月1933结束,共出版4卷43期。它不仅出版了新月派成员的作品,还出版了郁达夫、巴金、丁玲、胡也频等非新月派的作品。虽然后期新月派成员不同,但写诗和讨论新诗的传统一直延续。1931 65438+10月20日徐志摩、陈、邵等。创办诗歌杂志季刊,共出版四期。同年9月,陈从《诗刻》、《月牙儿》、《诗刊》中选取了18位诗人的新诗80首,编成《月牙儿诗选》,从中大致看出了月牙儿诗派的基本面貌和特点。徐志摩坠机身亡后不到两年,随着《新月》的停刊,整个新月派的活动也暂停了。

其次,徐志摩不仅在理论上积极倡导,而且在创作中努力实践新月诗派的创作追求。自从郭沫若的《女神》彻底打破了传统的诗歌形式,为新诗的发展铺平了道路,建立新的艺术形式和美学原则就日益迫切,这将使新诗“规范化”,“使诗歌的内容和形式都显示出美的力量,成为完美的艺术”[4]。为此,新月派诗人提出了“理性控情”的美学原则和格律诗形式的构想。

1926年,闻一多提出了著名的新诗格律理论,包括“音乐之美(音节)”、“绘画之美(词)”和“建筑之美(结的对称和句子的整齐划一)”[5],被公认为是新月派诗歌特色的标志。徐志摩对闻一多非常尊敬。在《老虎集》的序言中,他甚至坦率地向世人坦承:“在过去的五六年里,我们几个写诗的朋友都受到了《死水》作者的影响”,而在《诗》杂志上,他也声称“完美的身体是完美的精神的唯一表现”,诗人应该“努力创作合适的诗歌。同时,对闻一多的格律理论和创作偏向进行部分修正。他认为“一首诗的字是形体的形状,音节是血液,‘诗情’或原诗是心脏的跳动,有了它血液才能流动”,而“只谈表象的结果是无意义的,甚至是无意识的形式主义”[6],坚持形式与内容的完美统一。

在诗歌创作上,一方面,徐志摩继续着“志摩诗”已经开始的风格探索。《元帅》《罪与罚(二)》引入戏剧对白和独白,用符合人物身份的白话文方言表达人物独特的命运和感情,从而反映军阀统治下下层民众的不幸。另一方面,努力克制早期“如山洪暴发,四面八方奔涌”的情绪,有意识地改变自己的情感表达方式,试图将情感表达与意象的创造、节奏的控制、音韵的选择和谐地结合起来,创作出《别了,康桥》这样近乎完美的抒情篇章。

朱自清曾说:“中国现代诗人首先应该推崇徐志摩和郭沫若”,[7]但由于徐志摩的诗歌如此著名,人们往往轻视他的散文成就。事实上,许多当代作家,如周作人、沈从文、梁实秋和杨振声,都对徐志摩的散文给予了高度评价。周作人在编《中国新文学丛书》散文集时,收集了徐志摩最多的作品。他把徐志摩的散文归类为“雅脆”、“如鱼得水”,认为其特点是在白话文的基础上加入文言、方言、欧化元素,从而使那些牵着车卖浆的人的文字成为传神的文章,仅从风格上来说,这就是一大贡献。徐志摩散文的特点是率真,在情感和表达上没有任何做作和矫情。即使按照习俗被认为是可耻的,他也会直接在文章里说出来。同时,他的想象力远远超出了束缚,他的文字华丽典雅,他的音韵充满了节奏和旋律,在现代文坛上独树一帜。他的散文按内容可分为五类:抒情写景、描写偶像及其创作、自我剖析、议论时政、悼念亲友。这五类散文各有特点,第一类最能体现其散文的特点。所有这些散文词,在某种程度上,是他诗意情怀的另一种表达形式。杨振声这样描述徐志摩散文的特点:“文字多么生动啊!那颜色真的是‘浓到化不开’!联想的丰富,生活的充实!尤其是他的态度和语气,足够轻快明朗,调皮乖巧!而且那个力度真的够了。在这篇文章中你永远看不到懈怠。总是像夏云的涌动,春天的潺潺!”。[8]

徐志摩短暂的一生为中国新文学留下了独特的遗产。他以一颗纯净通透的童心,表达了对自然的执着热爱,对自由、美好、爱情的热切追求,对生命的真诚崇拜,对人世悲欢的感悟,对灵魂的歌颂和歌唱,以丰富优美的诗歌语言,严谨多样的诗歌形式,悠远含蓄的诗歌意境,奇幻不羁的诗歌想象,表达了几代读者的美好感受。尽管徐志摩因意外早逝,其诗歌艺术整体上尚未达到完美境界,但其大胆多样的探索精神和诗歌艺术成就,在中国现代新诗史上已经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