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吃百家饭长大的女孩。
作者|桑植
1
麦子回村的时候，全村人都跑出来了。
这是晚餐时间，每家每户都在吃晚饭。当他们听到这个消息时，嘴里还嚼着一半的米饭，抱着孩子哺乳的人都跑了出来，聚集在村口。
我家住在村尾，后门一开，就是一大片麦田。等我得到消息跑到村口的时候，破旧的村口已经被赶来的邻居挤破了。
六年过去了，19岁的我，不再是那个比小麦矮半个头的少年。时间和岁月的力量是可怕的。现在我身高1米8，一站在人群中就知道自己是个阳光帅气的小伙子。
但是小麦呢？这六年她去哪了？这些年来她过得好吗？六年来，她是涅槃重生，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还是被生活的各种姿态折磨。
我焦急地挤进人群，向前方望去，只见一辆低调稳重的黑色轿车不慌不忙地停在村口的树下，占据了原本就不宽的整条马路。
下车的女孩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一双杏色的高跟鞋，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她的左手腕上绑着一条红色的小绳子。仔细看，可以看到绳子上还串着一个小玉。
那是麦子走的那天我送给她的礼物。
小麦没有说话，村民也没有说话，但大家都流下了眼泪。看着小麦嘴角不变的笑容，我忍不住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2
小麦之所以叫小麦，是因为它是在麦田里发现的。
时值冬末，家家户户都过完了年，空气中还弥漫着鞭炮的味道。村子里冷清了许多，那些没有过完年的人都匆匆忙忙地去了亲戚家。
没人注意到什么时候有个婴儿被丢在这里，除了第二天我妈刚打开后门，就听到广阔的麦田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顺着声音望去，我看到麦田里有一个洼地。我伸手的时候，捧出了一个裹着蓝布的婴儿。
小麦生命的坚韧，从小就体现出来了。零下几度的寒冬，北风呼啸，麦子被风吹倒。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麦子熬了一夜没有冻死，第二天就大声哭了。这一声喊叫救了她的命。
蓝布里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只有一片破烂的尿布。我不知道孩子的父母。我妈妈把麦子带到了村长家。老村长试图联系附近几个村子，但没人认领。
这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这个认知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村民淳朴，但是真的没有多余的钱养一个孩子的家庭，小麦的命运成了大问题。有人提议:“不如我们一起养吧？谁要是有吃的，就给她吃一口，吃一百顿，她就不会饿死了。”
村长想了想，这个办法行得通。多一个孩子花费很大，但偶尔多一张嘴占用的空间很小。还有一个问题，孩子叫什么名字？大家各抒己见，讨论如火如荼。
村长一拍桌子，“就叫小麦吧！”就这么定了。
我捡了麦子后的头两个月住在我家。
那时候我才出生一个多月，妈妈全是奶水。喂完之后，我还有足够的小麦再吃一顿。吃完就睡着，不哭不闹。比起我，我更像我妈。
后来，麦子送到了另一家，再后来，又送到了另一家。直到麦子五岁，老村长带着人把麦田里的茅草屋收拾干净，给了她。
小麦有一个固定的家。
三
小麦很聪明，五岁的时候就能言善辩了。在村里大人一嘴哄着的宠爱下，他甜甜地叫着大家，眼睛弯弯的像打胎的蓓蕾，很好看。
小麦不仅聪明，而且勇敢。我八岁的时候，我们在山脊上玩跳房子。我不小心踩空了，掉进了沟里。旅行之间，头撞到了石头。从上面往下看，朋友们只看到我泥泞的脸上渗出猩红的血，惨叫声此起彼伏，一时间没人去叫大人们。幸运的是，有小麦。几乎在尖叫声响起的同时，麦子果断地跳了下来，招呼大家过来帮我一把，帮我背在背上。
太感谢你小时候又瘦又矮。劳累的小麦使我毫不费力地站了起来。
这件事之后，我把小麦当成了我的救星。时不时把她偷的零食发给她，像武侠电视剧里那样弯腰给她吃。
“我很感激你救了我的命。如果夏姑娘需要，我一定会帮忙的！”
言语中充满了忠诚，小麦咬着我的棒棒糖，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哼了两声，然后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我真的需要你帮忙一件事。”
我从来没有想到，麦子其实是想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我们从来没有告诉过麦子，麦子也很聪明，没有过问她的生活。但是不一定非要问。只要偷听姨妈的八卦，聪明的小麦就能轻易猜出他的身世。
我问小麦为什么要找。小麦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低声告诉我。
“我不想要他们的任何东西，我想他们也不会再要我了。我就想问，你为什么会失去我？”
虽然麦子比我小，但她在我心中一直是一个聪明坚强的姐姐形象。她似乎什么都不怕。
冬天，我只敢睡在妈妈怀里，而她却可以一个人在麦田里的小屋里，听着外面风呼啸的声音，还有小麦张牙舞爪的样子，深深地映在纸窗里。小麦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害怕的话。
但在那一刻。但是，我感觉麦子就像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失落。那是一种迷茫，来自她的亲生父母。
四
我不敢不听救援者的命令。那天晚上回到家，我拐弯抹角地问我妈那年发生了什么。
我妈每次说起这事都叹气。
“啊，这么小的婴儿，就直接裹在地里，真是残忍的父母啊！只是塞了几片尿布，冬天扔在麦田里。麦子堵了谁能看孩子？当发现是春天的时候，这不是失去她，是让她死去！”
娘的话让我沉默了。我怎么也没想到，麦的父母不仅不要她，还想让她死。如果小麦没有害怕，没有哭，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会不会已经变成麦田里的一具小尸体了？
私下里，我不想让麦子找到亲生父母。这样残忍的父母就算找到了，他们真的会对她好吗？
但小麦从未放弃。
她经常往返于方圆十里的几个村子之间，在一个张巧嘴的帮助下，她哄骗附近的七大姑八大姨。
13岁的时候，麦子告诉我:“大宝，我知道我爸妈是谁了！”
我惊呆了，忘了反驳她。我不叫大宝。“是谁？你怎么知道？”
小麦冲我笑了笑，拿起一小块粉笔在地上画画。
“据知情人士透露，我发现的时间是临近春节结束，村里外来人员不多，前一天也没有外来人员来村里。这说明丢了我的人一定经常来我们村。
其次，你妈妈说她前一天晚上十点钟打开后门去捆麦子，当时那里什么都没有，所以肯定是有人在十点到六点之间把我留在那里了。
最后，在我们村子的东边有一个湖。如果是湖对岸的村子，冬天没有足够的时间绕湖走失孩子，那只能是西边的村子。"
小麦画了两个圈，西边只有两个村。
“别人不可能直接把孩子留在隔壁村，所以只可能和我们隔了一个村——田家湾！”
听到这里，我完全被小麦强大的推理能力折服了，我赶紧问她:“你打算怎么办，一个一个问？”
麦子白了我一眼，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你真傻，别人怎么承认我只能多去田家湾转转，看看有没有机会让他们认出我。”
不知道麦子计划成功了没有，真的有一对夫妇来找孩子，而且刚好是田家湾的。
夫妻俩的母亲和麦子长得很像，但老村长还是担心，让他们说出丢了麦子留下了什么。
“蓝色的碎花布，是我从自己的衣服上剪下来的，还有尿布，红色的棉布和绿色的花！”长得七分像小麦的女人激动地说。
老村长看了他们很久，回屋把麦子叫了出来。
那天的场景我没有看到。只听我妈说在场的人都哭红了眼睛。小麦自己的妈妈更是心痛，把小麦抱在怀里，死死抱住。
后来麦子收拾东西走了。她走后，麦田里的小屋成了我的秘密基地。我会在没事的时候呆在这里，想着妈妈怀里的麦子，开心而满足地笑着。
五
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打开小屋的门，却被里面的黑影吓了一跳。打开灯，我看到了小麦。
她体重减轻了。以前的麦子很苗条，但她的胳膊充满了力量，大到可以抱着我。但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小麦面黄肌瘦，下巴深深凹陷，胳膊上全是针。
在被亲生父母带走的三个月里，最有经验的小麦正在被扎针验血。
小麦有个弟弟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夫妻俩骨髓不匹配，于是想到了多年前留在麦田里的女儿。
把麦子拿走后，他直接去了医院。小麦还没来得及从找到亲生父母的喜悦中反应过来，就被他们骂了一顿。
“恶心的怎么不是你！赔钱！”
小麦突然意识到妈妈抱着她在哭。她哭的不是女儿的痊愈，而是儿子的救命药。
骨髓移植完成后，麦子的心死了，她想，就当是我报答了我的恩情。但麦的父母并不满足，为了儿子的治疗，他们还欠了很多钱。他们需要这个被遗弃的女儿来偿还。
于是小麦逃走了。麦子给我讲这些经历的时候，她好像是在很平静的讲别人的故事，但是我看得出她之前的眼神是空洞的。我看到了麦子的失败，现在我看到了她的绝望。
麦子还在逃跑，她说他们会再来这里找她。
走之前，麦子挨家挨户去村里磕头。这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女孩，记得每一个家庭的恩情。她用最后的力气向大家告别。
我把我的玉镯给了麦子。我母亲希望玉能让我一生健康，但我只希望它能让麦子在接下来的旅途中平安顺利。
我离开已经六年了，从那以后就没有你的消息了。我回来的时候，麦子已经成了市里最年轻的服装厂厂长。
那个被一个人留下，内心受到伤害的女孩，终于满载而归，带着阳光和爱，以一个全新的形象出现在我面前。
小麦从来不是泥石。她是一颗沾满泥土的珍珠。她一如既往的坚强，她永远不会放弃。
世界痛苦地吻着我，但我却向它歌唱。生活从未放过小麦，但她一次次选择了包容。包容生活，也要放过自己。
_THE END_
作者简介:桑植，中文专业，喜欢一切温暖的文字，感受一切悲伤。
写作初衷:很多人说，人生没有绝对的公平，这意味着从出生开始生活平衡的失衡。的确如此，但即使生活如此不公平，真正的路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希望所有出身家庭不够和谐，生活幸福的人都能从这个故事中汲取力量，更加坚强的去创造自己的生活。
注:文章首发于“萌芽论坛”微信微信官方账号。
付费投稿邮箱:writer@mengyalunt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