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下的流浪汉

气温骤降，风细雨纷飞，树叶从容不迫地踏上了新的征程。湘江的小船还在漂流寻求庇护，橘子洲的游客不知不觉来了一波又一波。依山傍水，蕴含深厚文化底蕴的地方不多。长沙是一个。城市发展日新月异，居民生活水平逐步提高。一座座高楼见证着前所未有的奇迹，书写着壮丽的篇章。快速的高铁拉近了城市之间的距离，同时也拉大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车轮在宽敞平坦的道路上来来往往，背着大包小包的行人经常带着无尽的通讯设备返回。一切都有意无意有着必然的偶然联系，各有各的存在方式，平静而波涛汹涌。

在大学城的一座立交桥下，住着一位老人。睡在破破烂烂的床垫上，盖着破破烂烂的被子，枕着破破烂烂的枕头，他的衣服放在旁边一个同样破破烂烂的蛇皮袋里，所有的家当一目了然。他的作息与常人不同。他白天睡觉，晚上醒来，或者随时醒来。

他的左边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长沙臭豆腐”的小店总是顾客盈门，“名特优品”的店铺也是门庭若市。“娇兰佳人”一年四季都在做活动，还有水果店、饮品店、便利店、服装店、药店...因为占据了学校得天独厚的优势，商铺的生意基本都不错。右边是一条双向路，不远处有一个公交车站。在早晚高峰时间，它是拥挤的。晚上有黑车在固定地点拉客，因为方便快捷，成为了一部分人的首选。

夜晚，在立交桥出入口附近，两棵香樟树之间，一些同学放上中型音响，拿着话筒，深情地开始唱一些流行的经典歌曲。你面前的盒子会得到路人的鼓励。听歌的人密密麻麻挤满了半边天桥，周围的台阶上也有零散的人蹲着。当他们不想回去，又无处可去的时候，这是个好去处。还有人点歌，给谁都无所谓。反正在场的人都能玩得开心。

飞麻雀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路过的宠物狗不知道，周围的店员不知道，路过的学生也不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既不期待也不给予任何东西。他用自己的方式融进了整个街景，没有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而是极其平凡。

(2)

出去的时候没告诉任何人。反正我老了，又生了大病，早就是他们的负担了。养老金，社保之类的，我们国家普通农村人没有城里人的保障，活着就好。有配额的补贴往往是优先考虑的，所以我不能指望他们。起初，无论我去哪里，我都把行李放在一个秘密的干燥的地方，白天出去捡一些瓶瓶罐罐去卖。有时候我很幸运能找到衣服和食物。晚上，我躺在公园的长椅上或破房子的木板下。渴了就跑到公厕拿自来水喝。后来身体不行了，走不动了，就在立交桥下找到了这个好地方。行人用的石台不高，正好可以放下我的随身物品。铺床，我躺下！

年纪越大越不应该打瞌睡，但我不一样。迷迷糊糊，睡不完。我哪儿也不能去，所以我必须躺下。当我睡着的时候，外面所有的热闹都叫不醒我。晚上，我会坐起来，看着周围的车流，看着那个在那里唱歌的年轻人。应该是音乐学院的。他的声音很好听！只是二十多岁唱那些沧桑的歌难免有点不成熟，但我喜欢听。有一次我听到他唱“爸爸”，我忍不住哭了。在黑暗中，在喧闹的街道上，在冷清的立交桥下，在路人匆匆的脚步声中，有谁会注意到一个老人又甜又苦的眼泪？

城管救助站的工作人员也来了，看了几眼，问了几句，带着厌恶的表情走开了。我不怪别人。我不想离开。我又老又病。我受苦也没关系。不要打扰别人！我已经在这里躺了两个多月，也许更久，我可能会在这里度过我的最后一刻。我不怪儿子媳妇。他们有自己的生活。现在的年轻人也很苦，工资微薄，还要还房贷和车贷。我告诉他们不要找我。

我现在的生活还不错！风雨声，读书声，欢笑声，哭声和争吵声，歌声和叫卖声.....都听到了。酸、甜、辣、苦、臭、灰、杂。无依无靠无压力，有一天有地方睡觉。偶尔有好心人给点吃的和面包，冷热的都够了！

一年四季我最喜欢春天。我不要鸟语花香，草长莺飞，那是诗人的事！我最喜欢的是天气越来越暖和，不用蜷缩在硬邦邦的被窝里(宁愿闷在里面也不愿伸出头去迎接外面呼啸的寒风)。我对寒冷的恐惧远远超过对死亡的恐惧。死后不知道疼不疼，也不担心渴不饿。但是冷就完全不一样了。它仿佛从外到内把你冻结，吞噬你，打乱你心跳的节奏，一点一点把你拖向死亡的边缘，不求死的活下来。于是我颤巍巍地回到了生活的本来面目，但我已经走完了世间的悲欢离合。

有一次两个女同学路过的时候在讨论一部电影，说“没有什么是万能的，梦想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我已经想了好几天了。我这种情况，有梦想又能怎么样呢？更多的只是无力！但是，人总有一点期待。一个人没有希望，活着无异于行尸走肉。做行尸走肉也不错，至少在这个世界上！年轻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还长，路还长。我表现得从容淡定，但年纪大了，还是无欲无求。

还有一次路过火车站，歌词“就一直飘，直到我不再微笑，忘记了什么是重要的，为什么是徒劳的”飘了出来，飘在空中，触动了很多人的离别思绪！五十多岁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但是有一天我有了人生！我在城市的街头流浪了很久，三个月四个月还是一年两年？我不记得了。听说有亲戚找过我。找到它有什么用？现在终于安定下来了，躺在这么空旷的地方，心是空的，思想是空的，思想是空的。

以前看《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现在看着它感同身受地过去。快或慢，穷或富，活着就好。冬天跌跌撞撞，今年即将结束。我喜欢温暖的春天，季节的其余部分只是它的陪衬。只要一想到会有那么一段冷的时候，我就不再过得像一年，不再吃老本。我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我不知道春天我在哪里。哪里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