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柯的老井

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家乡的那口老井是与神灵相连的,虽然她现在已经干涸了。

-题字

一个

老井在她家乡的小山村的最东端。村里人亲切地叫她“大井”,井口粗得能掉进一头牛。井水清澈甘甜,再怎么干,也总会这么旺。水从南方的山上流下来。小时候,我和朋友们喜欢趴在井口往下看。只见四五个人头影层层荡漾在水中。一眨眼就有筷子那么粗了,还在不停地往外冒泡,层层荡漾。

在我的记忆中,老井的西侧是一片开阔的平地,而井的东侧则是一座石板砌成的方形水塔。据长辈说,我在农业社会的时候,生产队就把水抽到这个大水塔里,供大家使用。单干后,水塔闲置。我和朋友整天在水塔上爬上爬下,打打闹闹,还经常丢鞋。

在老井北侧的旁边,有一个碗状的石槽,可以装一桶水。村民们在井边打水,一转身就把桶里的水顺利地倒进石槽里,驴马饮水。

农业合作社成立时,老井西侧的这片空地是全村社员聚集的地方。每天早晨,太阳很早就出来了,照在西墙上。从夯土墙里铲出两架飞机,然后抹水泥,刷墨水,就是两块大黑板。杨增是村里会写字画画的人。他在一块黑板上画了红日和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像,另一块黑板的队长用它来记录作业分数。

每天早上,睡眼惺忪、肚子空空的委员们在这里举着拳头,早早地向“红太阳”请示,说:“毛主席,今天我们去割草。”或者说:“毛主席,今天我们要耕田磨地,今天要种三十垄麻……”

奶奶讨厌水塔里的水不干净。每天早上,我不到一岁的小孙子还醒着的时候,就战战兢兢地提着水桶去打水。一桶水一上来,那些成员就一头扎进去,争先恐后地把嘴贴在桶边喝一口水洗脸。刹那间,一桶水被拨弄着,奶奶笑着低声说:

船长,你也糟蹋了我的水..."

金铁是村小组长。他用一只手撩起裙子,擦去脸上的水。另一只手像鸡一样挥着:“走吧,赶紧上班……”然后从奶奶手里抢过井绳桶,装了三两次水。一铲一铲,一锄一锄,咯噔一下,社员们蜂拥到地里,老井又恢复了平静。偶尔有水滴从井口掉进井里,发出“咔嚓——”一声,绵延而悠长。

“农业社会”的动物都是集体养的,但都是养出来的。不是羊死了,就是驴死了,有时连牛也死了。肉照例被老井打死了。用井水冲的时候,在村里被井边平分。有一次金宝负责分肉,轮到我姑姑分。我只好和别人分,早分的肉早就熟了。表哥嘴快,问金肉怎么分。金铁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下次再分,下次再分。”至今被引为笑谈。生产队一头牛死了,牛肉平分。牛皮让舅舅泡在湿滑沟里的大涝坝里弯了十天,软软的,盖了个大鼓。周围村庄的牛皮鼓数量最多。正月社火时,瘦如猴的傅园,双槌圆鼓响。

在老井的南边,有一个很高的平台,平台上面是一小块田地,我家就在田地旁边。如果有人问你是哪个村的,我会说你是哪个村的。村里是谁家?我告诉过你这是旁观者。于是提问者说了声“哦”,似乎明白了。

有一年腊月十五中午,我妈挺着大肚子提着篮子去后院填坑。结果她走到后院的苹果树下,突然腹痛。她在树下爬不起来。奶奶闻讯,把她扶到冰冷的小屋里,我就这样诞生了。

我妈在我出生前刚生下我,天天去挣工分。奶奶在家照顾我,两只纠结的小脚磨来磨去,一刻也不能闲着。奶奶是寡妇。三十多岁的时候,她爷爷外出,在两当县的一个石峡被强盗杀死。那时,她的父亲只有十几岁。

奶奶含辛茹苦,养育了五个孩子。她年纪大了,几年前还能在农会干点活挣工分。后来她在家里提水喂猪,做家务。奶奶的挑水杆很光滑。这根杆子是爷爷传下来的,几十年来一直扛在奶奶肩上。

在我能记事的时候,我三岁的时候就分开了。有一家去了新疆,父亲买了他的庄园,就在我外婆家旁边,隔着另一个公婆。我经常端着饭碗路过外婆家,看看老井边有没有人闲着。

在我的记忆中,从1980到1990,是老井最后的黄金时代。

和往常一样,吃过饭的社员们会三三两两,男人扛着麻绳和麻绳杆,女人牵着鞋底或抱着孩子啃着奶,有意识地聚集在井西边的空地上,向四周散开。在井的北边,独自住着一家人。这家的老婆嗓门很大,这个时候当然少不了她。她咯咯地笑,有时会端着饭碗跑出去,拿着叉子站在一堆男人面前。谁要是娶了媳妇,不用婆婆吩咐,就要穿新衣服去老井“露脸”。

如果到了冬天,按照学校的规定,村里早晚都要吃午饭,而不是早晚的晚饭。我们都说是“早餐”。吃完早饭,已是日上三竿,正慵懒地晒着冬天的太阳。这个时候,村里的男男女女都在挑水,牵着牲口去老井打水,给牲口喝。谁家的媳妇长得帅,谁家的男孩是二流子,谁家的骡子、小马、驴壮,谁家的驴生过孩子,都成了人们的笑料,老井热闹非凡。

正月初一到初三,女人不能去井边打水,怕女人风骚沟过井口,得罪井里的龙王。大年初二,家长们提着水桶,孩子们带着牲口和香马在井边“出门”,打来一桶水,点燃香马,在老井西侧的墙上插上香,祈求一年后出门平安。这时候我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把枪点燃,在快要爆炸的时候扔到井里。砰的一声,枪响了尤其是在井里爆炸之后。老人还高兴地说,他要叫醒井里的龙王,让他保佑井水年年好。

我的邻居——外婆家隔出来的公婆个头大,是个老村长,在村里还有点威望。我五岁的时候,过年的时候,他建议我们在井边搭个秋千,正月里大家玩个痛快。有很多秋千,但是你从哪弄来的绳子?于是我建议每家给两麻绳,铺几根粗绳,作为团队的资产,以后可以用。

很快,麻绳就被收集起来了,运绳车被大大地搬出了房子,停在了井边。几个年轻人跑着麻线,拧着绳子,收紧绳子,绳车吱吱作响,唱着欢快的歌曲。我和我的朋友们都跳来跳去,来凑热闹。暖冬里,大家很快就铺好了四根粗麻绳,村里的壮劳力从大队院子里搬出几根椽子,一根一根地喊着曲子。搭建秋千只花了一天时间。

村里的长辈们,提着香盒,恭恭敬敬地在秋千边烧香马,祈祷,这样秋千就可以玩了。

这一年,老井格外热闹。除了村民玩得开心,还吸引了邻村的人。在我们附近的下庄村,有个半合伙人疯子,叫单泉,那年刚好,跟着村里的男孩子到老井去荡秋千。经不起一群人的鼓励,单泉爬上秋千,悠闲地荡着。疯子胆子大了,秋千越荡越高,蹬起来,他和秋千的扁担平了。乍一看,他很紧张。如果这个疯子抓不住手,把它扔出去,那就太可怕了。当他被拦住时,单泉从秋千上下来,他的笑容僵硬了,他的脸变白了。

我有一个叔叔,天生就是个“软蛋”,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刚开始他还能拄着棍子挪到我家边上,远远的看着老井边的热闹场面。后来,他不小心从球场边摔了下来,受了重伤。他的脸肿得像一个大篮球。他小姨管她叫新妈妈,拉着我和我的小伙伴去给大伯喝排毒水。今年正月,舅舅听外面锣鼓喧天,听见老井边有秋千。他心痒难耐,拼命爬进巷子里,乞求路人抬他去老井,村民们都不理他。当我妈准备出去到老井边晒晒太阳,传播一下这个故事的时候,我舅舅求她。我妈心软,在别人的嘲笑声中背着舅舅去了老井。几个女人让她叔叔坐在秋千上,这满足了她的愿望。

正月里,老井照例会点燃一场社交之火。正月初八会点社火,正月十五玩七天。村里的长辈用香马托盘在老井旁烧香马,然后去老田和新田绕村走一圈。家家欢喜散。

改革开放的春风到达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时,已经是1980了。农业合作社解散了,又开始单干了。农业合作社里的牲口都分到各家各户,但农业合作社里死了很多,分不够,于是几家分一家,我们三个人分到“两头骡子”里。

生产队里,老马下了三头骡子,分别叫大骡子、二骡子、三骡子。大骡子脾气不好;骡子虽然骨架很大,但骨瘦如柴,看起来比妈妈还老。只有两头骡子是最“赢家”的。虽然他们个子不高,但他们又黑又胖,这使他们非常有吸引力。

那天吃饭的时候,听爸妈说家里分了两头骡子,让我把它赶到老井去喝,我很开心。每个家庭一个月有十天。我盼着星星月亮,我盼着轮到我养两头骡子。二骡子小时候总欺负我,我妈就让我拿一根长长的柳条,从很远的地方赶去老井。即便如此,我的腿还是被踢了好几次。还好第二头骡子心肠不坏,没有真的踢它,不然我的命就没了。

有时候老井附近的石槽里没水了,我就赶两头骡子到河边去喝。一天,突然我父亲带着一头驴回家了。我一问,原来是三个家庭用一个动物,不够用。于是我卖了两头骡子,把钱平分给三家。我父亲加了一些钱,买了一头驴。

这头驴脾气很好。我每天都把它赶到石槽和河边喝水。起初,我领导它。时间长了,它认识路,我就在后面追。它从不踢人,从不乱跑,也不怕路边的车。它很听话。妈妈拉着平板车上山,就开在竖井里,不想有人领着。她让它去哪里就去哪里。这头驴在我家养了20多年了。在我家庭生活中最困难的时候,我生下了三只小驴幼崽。最后我年纪大了,嚼不动草了,就再也养不动了。我父亲不得不卖掉它。卖的时候我妈舍不得,偷偷在门后掉眼泪。买的时候没上学,卖的时候在读大学。从兰州回家,得知老驴被卖了,进出驴圈几次,心里也难受。

刚单干的时候,老井里的水还是那么旺,但单干之后,大家都忙着生计,围着老井说闲话的人越来越少,老井西边的平地也越来越空,村民们就往这里倒驴粪“填坑”(烧炕的材料)。

不想再穷下去的村民已经开始打算去外地争取新庄院了。这场“庄大运动”是从老井边的孤寡家庭开始的。

村西有一块平整的自留地,于是老井旁的住户先在自留地里建了个庄园,又大又亮,搬离了老井。

我爸买的这个庄子院,风水不太好。住进去后,父亲摔断了腿,母亲总是生病,家里经常飞各种不知名的飞蛾。老人们称之为“鬼奴”所以父亲也想建一个新状元。但是在那块空地上,我家只分到长条形的三分,不可能再建一个新院子,于是父亲想办法从我叔叔家换了一块地,于是在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们家搬到了莘庄。

很快,其他七八户打到了新庄,搬到了村西的平地上,把老井留在了村东很远的地方。我得从村西往东走五六分钟才能从新家到老井取水。

独自一人,人们忙于谋生。即使到了冬天,享受阳光的人也越来越少,老井也越来越安静,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上学的时候,偶尔路过那口老井,有时候会忍不住跑到井边往里看。一如既往,井壁南侧的孔洞依然爆裂,激起阵阵涟漪。

1980的最后,天气特别干燥,老井的水突然就没了。一是按照原来的井绳放下水桶,水到不了水面。然后村民在井绳上取了一块,然后就出水了。往井里看,水面上的波纹消失了,水越来越少,还有一股鱼腥味,连骡马都不喝了。

在他叔叔的帮助下,村里组织了几个壮劳力下到井底,找到了大量的泥土、石头和一只死猫的腐烂尸体——这就是骡马不喝井水的原因。村里的老人说,动物的鼻子聪明,人不如动物!

第四个师傅叫根昌,主要负责挖地下。我当时太小,一点钟还没下到井底,就在井边看着。四爷在井底大喊,却没发现南边的井壁有什么洞。据他说,井的北面只有一个席子般细的洞往外冒水,只够几个家庭使用。

他的叔叔在井边不停地念叨。根据风水,这水应该是从南山流下来的。它怎么会来自北方呢?是北河渗出的水吗?村里人都想不通。

于是村里很多人开始想办法找阴阳师,看他们庄园附近有没有地方可以打井。以前村里人说,庄院不能打井,喝水救命更重要。有的住户最早在状元打井,比如我家邻居,但是在村西,水没有村东的强。有些人也打井,但没有水。

几年就这样过去了。高二的时候,父亲说,我豁出去了。我就在村子附近的园子里玩,会抽水就赚钱。如果我不能抽水,我就再打一次帐篷。于是在那年的第一个月,我们在花园里随便画了一个圈,开始打井。

父亲把土挂在井里,我和二哥轮流在下面挖。挖井是个技术活,也是个弯腰活。在井里,我只能蹲着,猫着腰,裤裆下放个小筐,用小铲子慢慢挖土,然后站起来,把筐顶在头上,抖抖绳子,爸爸就挂在上面,掉到一边。一寸一寸往下挖,大概用了十天。当它大约70或80英尺深时,沙层是湿的。所有人都预料到,如果我们运气好,沙层深的话,会有水,但仅仅两英尺后,沙层就耗尽了,出现了坚硬的红色土层。

坚硬的红土层摸上去湿漉漉的,但其硬度超乎人们的想象。铲子下去只能挖一点点,一天也挖不了两三尺。我们坚持挖了三天才挖到不到一米深。我们彻底失望了,彻底放弃了。

我看了一眼枯井,但我母亲最失望。她每天都要早起去老井打水,但晚了就只能打半桶。

老井里的水越来越少了。一天,村里的一个女人在打水时不小心掉了一只鞋。从井口往下看,鞋没有沉下去,还浮在井面上,她就拿了一个竹篮,绑在井绳上,放下来打捞。鞋子被打捞上来,井水更不旺。

村里的长辈说鞋子掉到井里,和龙王相撞,把他冲走了!

村里很多家庭没有水吃,就选择水桶到打井的人家去讨水喝。扛两担三担四担都没问题,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这不是长久之计!于是他的叔叔和他们几个人又去了老井,但这一次,更加悲伤。老井的气味更淡了,没有洞,只有壁上渗出水。

老井已经淘了,刚淘的井水还是浑浊的。被村民用塑料袋盖住,要“躺”七天。过了七天,水就“放下”了,几户人家勉强能吃饭。然而,老井真的很不幸。四川一个养蜂人把蜜蜂放在北方河滩上,每天去老井取水。他不知道自己刚淘的井要“躺”了,村里人也忘了告诉他。养蜂人第二天拿起塑料布抽水,老井里的水再也没有恢复到清澈。泵出的水总是白色的,直到沉淀后才变得清澈。

也许这就是老井的命运。村里的人也不怪蜜蜂,日子就这样在白井水里一天天过去了。

奶奶就像这口老井,一天天老去,却依然自己挑水。寒暑假的时候,我去看奶奶,和她说话,帮她从井里打水,给她打印车票,给早年去世的爷爷烧。

奶奶裹住了她的脚。夏天阳光明媚的时候,我帮她打水。她清洗了尿壶,在太阳下倒了井水,太阳暖暖的,咽了口唾沫。然后她一层一层的解开裹脚,露出了尖尖的畸形的脚。小拇指和脚趾被挤到了她的脚底。走路能不痛吗?

奶奶的刮脚器又旧又钝。她费力地刮掉了脚上层层的旧痂。后来,我用半钢锯为她打磨了两个刮脚器。它们非常锋利,奶奶说不出有多喜欢它们。

奶奶三十多岁就守寡了,带大了三男两女,苦不堪言。她总是担心死去的爷爷,有时候会心慌,就舀起一个搪瓷杯的水,拿着一张票。黑夜里,她让我陪她去老井烧纸钱。

到我记事的时候,爷爷已经去世十几年了,但是每次我烧票的时候,奶奶都会难过的哭出来,说是为爷爷哭,其实是为自己的悲伤哭。她的三个儿子已经结婚,两个女儿也结婚了。奶奶的命还不如中医呢!

我跪在一边,挽着她的胳膊陪我,直到奶奶哭完,我扶着她慢慢回家。

1995,高三的时候,寒假回家。像往常一样,我去拜访了老井,看看它怎么样了。唉!近年来,村民的生活越来越好,但老井却完全没落了。它的东边长满了茵陈蒿,西边的空地不再平坦,尘土飞扬。井壁上长满了黑色的苔藓,但井面很平静,却是一潭死水。水里覆盖了一层浑浊的东西,水是不能吃的。

村里很多人都想挖井,我家实在没办法,我妈就今天去这家提桶,明天去那家挑担,也很吃力。

看了老井之后,我去看了奶奶,她不在。三姨说她去姨妈家了,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不高兴了。

那是腊月十三,村里死了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我去帮别人写讣告,打印车票,第二天老人下葬了。回到家,我把铲子放在大门口,准备第二天一早去墓地帮忙。

睡到半夜,突然有人摔门,我从梦中惊醒。不可能这么早埋葬一个人。可那是三姨的声音:“我来找他奶奶,他姐送她下山了……”我妈一听事情不妙,就穿上衣服跑到外婆家,催着我爸穿好衣服赶紧过去。我跟在妈妈后面,冲向已经失去意识,身体如此虚弱的奶奶。

原来奶奶出去在大姑家住了一个多月,晚上突然生病了。大姑送她回老家的时候,奶奶永远闭上了眼睛。

我还没来得及和奶奶说句话,她就走了。

奶奶走了,我在这口老井的生活也基本结束了。从大学到工作,只有回家的时候,或者偶尔或者特意来井边看一看,然后默默离开。

老景的一生也像奶奶的一生,从青年到老年再到死亡。老景无私地把自己的甘甜井水贡献给村民,就像母亲用乳汁喂养孩子一样,养活了一代又一代的村民。但老井毕竟躲不过死的那一天。

村民基本都搬到村西去了,很少有人离开这条路去老井。老井更是落寞,那些曾经的热闹都没了。夏天一人高的蒿草,冬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发出一阵阵强烈或轻微的嗖嗖声,像是叹息和哭泣。

奶奶的死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魂,这个世界上的好人都是上帝保佑的。

冬天来了,奶奶在大姑家过冬。有一天,她在大姑家解开裹脚布洗脚时,自言自语道:“这个刮脚器太旧了,不能用了。等我大孙子放寒假了,再给我磨一个。”

但是她没等我回来就走了。

奶奶走的那天晚上,突然想解手。她从炕上起来,下到地上,用尿壶解解手。还没上炕,她突然对大姑说:“你爹刚才叫我来带我走。恐怕我做不到。请把我送到我脚下的第三个家!”

我大姑在梦里迷迷糊糊,跟奶奶抱怨:“你说什么呢?快上来睡吧,别着凉了。”但此时奶奶已经虚弱得上不了炕了。

我大姑见此情景,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赶紧叫醒叔叔,叔叔赶紧支起架子车,连夜把奶奶送到叔叔家。进村的时候,舅舅家有一个小石坡。我姑姑停下车,跑去敲门,敲了门,又拉车。她轻轻掀开被子,问奶奶:“妈妈,你没事吧?”

奶奶“嗯”了一声同意了,三叔打开门,就背着他进了门。奶奶说:“你在家吗?”人们太多的厨师帮助她躺在炕上,奶奶闭上了眼睛,虚弱得她渐渐消失了。

奶奶的十几个孙子没有时间回来,只有我的孙女蓝欣和我在身边。好痛!

奶奶走了,有一天晚上我梦见奶奶战战兢兢的从门口进来问我要针线,说她没有针线,想自己做衣服。奶奶穷了一辈子。她没有足够的食物和衣服保暖。她养育了五个孩子,但她没有享受过一天的休息...

奶奶走了,无论清晨还是夕阳,洒在老井上的都是淡淡的苍凉。每隔一两年,我都会抽时间回一趟老家。回到家乡,不禁想到去滑沟,去老田,去老井。此时,老井已经萧条得看不清原貌,井台四周的大石板塌陷变形。

在钻井平台上生长着一种叫做“马咸”的植物。人不小心碰到它的叶子,就会被刺伤,有毒,痒。听老人说要用鼻子擦才能排毒。

记得小时候,井台旁边的小悬崖上有很多红色的果实,后来才知道,那是著名的“枸杞”。这些红色的果实没有人摘,从秋天到冬天一直挂在枝头。它们在那片贫瘠的荒地上如此耀眼。

除了红莓,还有野葡萄,酸酸甜甜的。只有熟透了,红中带深紫色的才能吃,要不然有毒,但是不敢多吃,怕中毒。井旁的荒地里还生长着一种可食用的野果。我们叫它“奶奶的馒头”,不能多吃。但是过完年回到老井,这些小野果就看不到了,这大概也是村民搬走的原因。连野果也失去了依靠,死了。只有“马咸”和一人多高的艾草像野生的。由于原来的居民已经搬走,状元原来的高墙已经逐渐坍塌,风化成奇形怪状的小土堆。

老井是如此的寂静。村里的人,瘦猴似的傅园,爱下棋的葛虎,都去新疆了。村子里没有傅园,会打鼓的人不多。后来,我听说傅园在新疆打鼓打得很好,很有名。

没有锣鼓,没有秋千,曾经属于它的繁华一去不复返。连喝驴的大石头槽好像都没了!

但回到家里,走在这口荒凉的井边,奶奶的脚步声似乎还在那里久久回荡。

老井已经彻底没落了,也许是因为它送走了太多像奶奶一样因缘不好的淳朴村民。老井经不起岁月的风霜,经不起人间的沧桑。它永远沉默,全身长满了杂草和青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