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与文化危机的破坏

这是一个“王刚解决方案”和道德崩溃的时代。新道德的曙光并没有如期在新世纪到来。我们正走在世纪初的道德阴霾中。近代中国一百多年的道德重建努力,至今几乎没有完成;道德抛弃和堕落的趋势越来越严重;整个道德信仰和实践几乎崩溃。从人类文明史的观察,道德崩溃之后,天启就会来临。和古罗马汉唐一样,在大毁灭之前,是道德瓦解的放纵。

就“信仰”而言,古典社会的“信仰”,社会主义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兄弟般的友爱和信任,现代西方社会的“信用”,尽管在20世纪经历了近乎毁灭性的战争,但仍得到继承和发展。在当代中国,我们被困在一个“不道德”和背信弃义的时代。暴民对国家、民族、家庭和他们周围的世界失去了信心,公务员对政府失去了信心,党员对政党失去了信心。我们进入了一个“他人即地狱”的“不忠管教”。此外,有迹象表明,在线虚拟世界也在耗尽和掠夺人们仅存的相互信任和同情。如果说西南高校女生陈怡还有一种善恶纠缠的暧昧,那么杭州超女选手王(化名艾)无疑“回形针换别墅”就是一桩有预谋、有组织的恶劣道德丑闻。这个号称以物换物,花了100天用回形针换别墅的中国美丽童话,后来被证明是网络推手精心策划的骗局。但实现这个计划的社会成本是整个社会的善意和梦想。网络推手用他们恶劣的行为,展示了他们网络“黑手”的真面目。

崩溃的不仅仅是“信仰”这种道德信仰。人一旦失去自律,道德就不存在了,人就会变得对人、对天、对自然肆无忌惮。《无极》剧组对天池的冷漠破坏,黑龙江女青年和复旦大学学生的虐猫,女演员张宇揭露的娱乐圈,真的到了没有什么不可能挑战道德底线的地步。虽然是极少数,但鉴于人们对“女大学生”和知识分子的道德要求和期望,成为整个社会道德堕落的样本,是极其可悲的。重庆、武汉、杭州等城市因有女大学生“涉色”被广泛报道。而英国男性则在自己的博客上详细描述了和中国女留学生玩的“情色史”。人们很自然地把这些“女大学生”的堕落与两年前国内某知名大学、某知名经济学家、大学经济学院院长的嫖娼联系在一起。知识分子道德的丧失不仅体现在其知识活动之外的日常生活中。在他们以“知识”为核心的公共生活中,他们丧失了学术良知,他们与权贵和草根相勾结,他们正在成为知识和思想生产链中的“伪造者”和“弄臣”。2007年初发布的《2006年中国教育蓝皮书》显示,高校的社会声誉和公信力持续下降,不能说与这些道德堕落无关。而且,道德崩溃的症状是这些道德事件发生时整个社会的“后遗症”。我们将其描述为多米诺骨牌链的道德崩溃。在此期间,无良的大众媒体往往是推倒多米诺骨牌的另一只看不见的黑手。“杨丽娟事件”绝不是无良和不道德的媒体参与操作的个案。在一个健康的社会里,本应是社会良性“道德”和“习惯”的践行者和监督者的“媒体”和知识分子,却成了我们社会道德墙的破坏者。

道德崩溃不止于此。在我们这个时代,更可怕的是一方面道德崩塌,另一方面道德被滥用和窃取。如果我们仔细回顾这些道德事件,可以发现很多道德事件并不是纯粹的道德事件。道德正在成为极端民族主义、极端生态主义、极端女权主义的美丽外衣。借助网络等现代媒体,很多道德事件最终发展成全社会广泛参与的“道德暴力”。和“陈怡”事件一样,有人把事件的最终结果,陈怡母亲的死,总结为“天涯的网友大屠杀”。针对黑龙江女青年虐猫事件,还需要指出的是,在网络狩猎成为时尚的时候,部分参与者的非理性行为,最终谴责了尊重小动物的“猫权”诉求,演变成了公然践踏人权和“虐人”。至于“外教打中国女”事件,我们愤怒的“谁动了我们的女人”的声音中夹杂的极端民族主义情绪转移了道德批判,也值得警惕。而且在很多道德事件中,所谓的“道德捍卫者”或多或少都有五十步笑百步,而那些侥幸逃脱的人则嘲笑倒霉的人。我国著名法学家、神户大学法学教授季卫东在《财经》杂志总第120期一针见血地指出:我们应该如何看待法律与道德及其关系?在万物商业化之后,中国是会进入一个统治者以身作则为中产阶级树立道德尊严的维多利亚时代,还是会回到“存义灭私”的守护者时代?换句话说,这个事件是从解构到建构的转折点,还是更全面解构的开始,还是报复性“解构的解构”的信号?“善与恶只能由主体来确立”(维特根斯坦)。其实没有主体性的人,没有善恶,即使有奖励或惩罚,也与道德无关。因此,国家权力在干预日常伦理生活时,应确保不破坏社会自治的空间和公民的主体性,在“公法”的框架内给“私德”一个应有的位置。如果处理不当,未来在重商主义隧道出口迎接我们的可能不是“维多利亚时代”的优雅,而很可能只是斯大林时代淘汰后的沉寂。

余华在回答《法兰克福汇报》记者马克·西蒙的提问时说:“没有文革时期的镇压,就没有今天中国的放纵。当放纵从压抑中释放出来时,这样的放纵就会极其动荡。”事实上,整个中国从19世纪中叶开始,就一直在道德压抑与放纵、破坏与重建之间徘徊。19世纪中叶,“西化”的现代知识分子试图在传统道德废墟上重建一幅“伦理意识”的新道德图景。然而,20世纪上半叶的历史背景并没有给他们提供充分发展道德重建的机会。也就是说,到20世纪中叶,以集体为基础的社会主义道德和* * *资本主义的“大众”想象,使得现代知识分子的现代道德重建成为一个“未完成”的半成品工程。这个半生不熟的过程在20世纪70年代末的思想解放潮流中有了重建的可能。然而,这种重建显然纠缠着复杂的传统道德资源。任何在传统与西方道德资源、当代社会主义道德资源与现代知识分子“未完成的道德想象”之间“复古与今用,立一派”的当代意义因素,往往会将当代知识分子引入歧途。在20世纪80年代,知识分子没有意识到历史留给他们的时间和机会很少。80年代知识分子的道德重建,至今没有一个清晰的线索。商业社会的大潮汹涌而来,于是从19世纪开始的道德废墟的重建就成了一个被无限拖延的“烂尾”。

没有“道”,哪里会有“德”?今天,我们回顾我们所谓的道德失败。其实我们并没有意识到,我们根本就没有一把可靠的尺子来衡量我们的道德。我们这个时代的失败,不是因为“放纵”,而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应该放纵到什么程度。我们不知道是什么瓶子限制了我们内心对这个“魔鬼”的放纵。道德批判中的标准徘徊和相对主义,往往使我们在捍卫道德的同时,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作恶者”。

黑暗心理学。索尔·贝娄在《拉威尔斯坦》中似乎说出了当代中国人的心声:“一群揭露者和讽刺者培养了我们这一代人的审美趣味和思想倾向。”贝娄预言所概括的文艺现状与中国文艺的现实不谋而合,标志着中国文艺进入了文学主体文化的艺术精神和艺术审美本质的危机。这场危机的直接后果可能是,中国在1980年代的复兴梦在经历了快速的社会和文化转型后再次破产。尽管讽刺作家的文化英雄情结最终在文艺上获得了多样化的形式和内容,但中国的文艺并没有从文化控制中恢复过来。在1990年代,当寻根与先锋之间的文化困境完全丧失了以生长方式融合的可能性时,表面上却难掩文艺百花齐放的事实。中国当代文艺还没有找到大师和经典。从经典化的角度来看,当代文学作品的文学繁荣是不可推敲的。然而,文学毁灭的文化焦虑并没有在文艺界产生。相反,在大众文化中,探索文学经典的热情高涨。

中国“文艺复兴”的诉求忽略了复兴的关键因素,即一种人文主义思潮的兴起,这需要伴随着具有先锋审美和文化品质的文学作品的传播。依靠大师思想的实现,将某种精神元素传播到社会各个阶层,从而修正和引导社会文化生活和时尚。西方文艺复兴的实现是由形而上的文化自觉运动推动的,但更多的是通过文艺作品对审美时尚和精神状态的有效干预来实现的。中国复兴的号角吹响后哗众取宠,最终因为没有大师和经典文学作品的支撑而破产。文艺复兴的破产和当代中国文艺的破产互为因果。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由于对中国文学破产的现实缺乏认识,中国当代“文艺复兴”的始作俑者成了整个文化空虚的组成部分。

文艺评论家和艺术家更多关注的是文艺破产后文化生长层被破坏的严重现实,而不是质疑文艺对文化水土保持应有的责任。他们操纵文学批评和文学创作滑向泛文化批评,成为讽刺者和揭露者,划定了许多令人担忧的文化现实。他们的发现极其深刻。

但这些发现并不包括对文艺危机的认识:商业品质的加剧、艺术精神的缺失、审美无可辩驳地混乱成无能、艺术创作受阻、文学荒芜。在艺术批评领域,鉴赏家没有眼光,解释者没有德行。他们已经习惯于掩盖和修改文学艺术的危机,这导致了新的文学规则和创作秩序,文学版图被批评力量所分割。在艺术创作领域,名利场和低俗的艺术趣味不断让艺术家失去抱负,抛弃责任。文艺媒体及其控制者、知识分子及其依附机构,都在冷漠麻木中享受着现实功利主义带来的安全感,而忽略了文艺作品的文化储存和衍生能力。频繁出现在文艺界的犬儒主义的魅力和狂欢,成为艺术批评的终极精神诉求。

文学破产发生的文化语境的特殊性取消了文艺复兴的参照。要以“文艺复兴”来拯救文化危机,“文艺”的复兴应该是前提之一。但在探究文艺衰落的原因时,艺术界对文艺生成的环境要求过高,从而抛弃了艺术的独立精神和艺术的文化责任,把中国文艺拖向了更加破败的状态。由于艺术家对审美多样性和人文深度的惰性追求,商品社会对艺术存在方式的积极引导,以及缺乏对艺术存在中精神矮化的反思,艺术部分失去了呈现中国经验的能力。文学标准的缺失和文学史的断层带,使得文艺的存在没有了定位、参照物和目标。这种文学现实在不断取消文学存在的超验诉求,对放纵的追求导致意义的丧失,也瓦解了文学存在价值体系的架构,发掘了多元的审美品质。文艺在这场危机中的沉浮根深蒂固,这意味着一场从文艺本身出发,面向观众的审美救赎势在必行。救赎者应该接受几代文艺家推卸的责任,清理自己的革命激情和保守心态,对自己的文化修养和审美构成进行漫长的自我批判。我们的时代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人性退化和扭曲。

我们这个时代文化危机的实质是国民性危机,从根本上说也是人性危机。近年来,人们在谈论当今时代的人性现状时,无不痛心疾首,忧心忡忡。然而,所有对人性现状的批判都陷入了一系列的误区。最流行的观点是中国人人性退化,禽兽横行,道德沦丧。这些说法看似很有道理,也很准确,但大多是肤浅的,笼统的,因为这种人性的表达是对古代存在、现代存在、当代本质的感叹和批判。这些解释没有针对性。我们在这篇报道中发现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人性问题,而我们重点报道给读者的也是人性的新情况。

先说一个典型案例。2007年9月5日,轰动一时的“扶老太太被人诬陷打人”案由法院一审宣判。根据“常识”,法院推定被告彭宇侵权,判令彭向原告赔偿4万余元。判决书还说,如果彭宇没有打老太太,根本不用送她去医院,可以“自行离开”。“但彭宇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他的行为明显违背了理智。”结果一出,网友们争先恐后地相互转告,引出了“老太太摔倒了不要扶”的话题。这是一个从未发生过的故事,却发生在我们身边。我们首先要问的是,它反映了我们这个时代的什么样的问题。这是道德问题还是人性问题?

我们认为答案是后者。如果老太太摔倒后没人扶,那就是道德堕落;但是,当扶老太太甚至送她去医院治疗的人没有得到感谢,却要承担老太太摔倒的责任,这不是她自己的错,这就不再是理智的问题,而是人性的摔倒。这远远不够,因为更重要的是,在这个独特的时代社会文化领域,“老太太摔倒了不要扶”从此会被视为人性的正常表现。——这是最可怕的。

再举一个典型的例子。据《赵岩都市报》2007年6月5438日至10月9日报道,在新乐最繁华的街道,50岁的母亲被劫匪的摩托车拖着走了几十米远,围观的几十个人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用来给奶奶治病的3万元就这样被抢走了。对此,没有人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围观者和歹徒谁更可恶、更可恶、更可怕?这样的问题似乎不应该问,但恰恰是在这个不应该问的地方,中国人性中真正令人震惊的一面展现出来了。无独有偶,2005年4月18日下午,一名女生在衡水市区街边的公共厕所上厕所时,被尾随的拾荒者强奸。更让人心疼的是,女孩受害20多分钟,40多人在现场,却没有人阻止她。有人称之为“又一场典型的冷场看客闹剧”。仅仅是冷漠吗?任何时代,任何社会都会有混混和杀人犯。但是混混把很多围观的人当成了无物,但是这种情况在各个时代和社会永远不会总出现。混混总是很少,但围观的人数可以等于无穷大。歹徒最终会被绳之以法,但围观者却总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良民”。-这些“好公民”的人性构成了社会的基础和文化的精髓。这种人性不正是培养恶人的土壤吗?

可见,今天的很多问题,根本不是道德问题,而是人性问题。道德问题相对明显,显而易见,而人性问题往往令人费解,又无可奈何。仔细观察,我们当前的人性有两种表现:

一种是人性的退化和消灭,指的是退回到兽性,比如放纵,有奶就是娘的风气。虽然这种表现古已有之,但今天更是如此。二是人性的异化和扭曲。前几年有一场沸沸扬扬的“虐猫事件”,最后当事人被开除公职。在这个事件中,虐猫者的问题明显是人性的退化,比如丧失了起码的善良,虐待小动物,发泄异常等等。,而谴责她也是恰当的。然而,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值得我们反思的问题。更有意义的是,没有人关心当事人的心理问题,没有人对没有违法的当事人失去工作同情,甚至有网友振振有词地要追捕虐猫者。与虐猫的人性退化相比,这种公开的“虐人”行为,意味着一种难以见到的人性的极端异化。可以说,人性的异化和扭曲更难发现,也更重要。指的是过度社会化,人际关系,人性分裂。有些人“玩”得好。他从来不做什么真正的好事,只是人们看不到而已。有些人从来不以人际网络为眼界,只玩弄各种势力。他们从来没有人性的准则,也从来没有按照“人”的原则行事。但他如鱼得水,在社会上很受欢迎,受到各种肤色的人的青睐和推崇。有的官员不腐败,你抓不到他的问题,但他永远做不到为人民做好事。葫芦僧对葫芦案的判决至少可以在《红楼梦》中找到猫腻,但葫芦僧在今天是常态。

这种人性直接造成了国民性的现状,一个是愚昧无知,一个是傲慢偏见,构成了目前国民性的基本内核。如果说善恶颠倒是愚蠢的,那么区分善恶就是狂妄的;如果说,人性的丧失,对他人和自己的伤害是出于无知,那么,以自由为名,滥用自由,无视人性的正义本质,就是偏见在作祟。

所以,这个时代不仅仅是一个恶者受荣,圣者受辱的问题,人们不会在意,更不会去追究,受荣者背后的黑幕,人们也不会关注受辱者的灾难。外貌是唯一关注的焦点。我们只呼唤成功和成功,不在乎成功是否以牺牲人性为代价。我们只围绕着“进步”和“进步”的表象,而不去关注人性的退化和扭曲是否是“进步”背后的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