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子大学
我的名字是许仪。我在山里出生长大。从我记事起,我就住在赞助商的房子里。小学和小姑在一起,中学和舅舅的二叔在一起,父亲春节后才回来,所以对父亲不满。
父亲在城里当“棒子”,而我那时还没有走出大山,为了“棒子”的事业,还停留在语文课本上的“挑山人”。
我当时最关心的是我妈去哪了?
每当我问父亲的时候,他的眼睛红红的,蹲在门槛上很久不说话,背影单薄而孤独,不停地叹气。
我十九岁的时候考上了大学。我身高1.8米,胳膊粗壮,身材魁梧。暑假的时候,舅舅对我说:“你长大了。去城里帮你爸。他在城里想尽办法供你上大学学费,吃不下穿不上。生活很辛苦。”
大叔的话让我的心突然沉了下去。虽然父亲常年不在,但每半个月会给我打一次电话。他在电话里总是心情很好,说一周可以吃一次炖肉,想吃什么就让我买什么。不要省钱。他浑身是劲,能吃苦,赚钱不难。
我简单收拾好衣服,第一次走出大山,奔向父亲。当我跟随父亲来到他的住处时,我彻底傻眼了。
我父亲住的地方离市中心只有300米的直线距离。与市中心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一边是高耸的现代化建筑,一边是破旧的棚户区。又黑又挤,老鼠在垃圾堆上跑来跑去。
父亲的房间里只有一张窄窄的床,房子中间拉着一根绳子,挂着衣服和毛巾,一张三条腿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台二手DVD机。我父亲不会读书也不会玩牌,所以他只是在晚上看《刘三姐》来玩。他说刘三姐真的很漂亮。
我嗓子疼,什么也说不出来。我默默的去公共厨房淘米做饭。
吃饭的时候,父亲叫住在我们对门的好朋友老唐,一个瘸腿的老头。父亲告诉我,他没饭吃的时候,老唐帮过他。因为腿莫名其妙肿了,没钱去医院治疗,没收了三个月。所有的电饭煲都卖完了。当他饿的时候,他把它们放在一个小铁盆里。水烧开后,吃下面的食物。我真的打开了。
晚上父亲喝了一整瓶老村长,酒精顺着血液灌进了大脑。他吞吞吐吐地跟我说了他妈妈的事。
“我直到四十岁才认识你母亲。那时候你妈妈死了丈夫,养不起三个儿子。她和我做了同一锅饭,第二年我就有了你。那时候计划生育严格,我被罚了很多。为了还债养家,我去东北挖煤三年。有一天我突然收到一封电报,你妈让我赶紧回来。”
父亲愣了一下,眼泪夺眶而出。我问:“然后呢?”
父亲用手擦干眼泪,说:“我回去了,你妈才告诉我。一个男人在我不在的三年里把她照顾的很好,然后他把你给了我。儿子,不要恨你妈妈。我不想让你从关心中种下仇恨的种子,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
那一夜,我哽咽了很久,泪水打湿了我的枕头,我对母亲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002
第二天早上,眼睛红肿,开始了第一天的“伟大事业”。父亲递给我一根拳头粗的大棒,上面绑着拇指粗的绳子。我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接过棍子,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带我去了四平路。
四平路和五一路交界处是家装市场,也是父亲蹲守了16年的大本营。市场门口站满了棍子、水管工、油漆工、瓦工、水管工。我父亲在四平路人缘很好,同行都叫他“徐三百”,因为我父亲年轻的时候,一个人能举起三百公斤的货物。
我和爸爸今天早上没找到工作,在四平路转悠,有点郁闷。早饭钱还没赚到,又到了午饭时间。我爸给我买了7块钱的快餐,他蹲在路边啃了两个干馒头。
下午两点,我终于找到了工作。油漆店要送两袋油漆,一百多斤,两公里外,报酬只有十块钱。我在加速。父亲帮我用绳子把两袋颜料绑好,帮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才走了200米。我的肩部肌肉已经从酸和麻木变成刺痛,然后迅速蔓延到全身。腿脚越来越重,走路都开始飘。我咬紧牙关,坚持着。
分娩结束后,我坐在地上气喘吁吁,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父亲又接了一单活,十箱油漆,三百斤,十块钱。父亲用手势和老板进行了一次艰难的讨价还价,因为这是两个人的工作,老板为此感到有些遗憾。最后,他加了五块钱。父亲赶紧把货绑好,来回跑了两趟,很快就发货了。
他一边擦汗,一边对我说:“孩子,力量来自压力,没有量身定做的工作……”
父亲还没说完,诺基亚的手机响了,他的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份工作。一个雇主挖了一个大勺子装猫粮,掉进了厕所的一个洞里。孩子等着上厕所拿出勺子给了他二十块钱。
棒棒糖是这座城市的“灵丹妙药”。我父亲拖着我一路小跑。我皱着眉头,满心不情愿。多脏啊!到了雇主家,雇主像公鸡一样昂着头,指着蹲坑说:“这个坑很深,你得趴在地上,把胳膊伸进去。”
父亲虽然干的是粗活,但是爱干净,衣服也总是很清爽。他问:“你的厕所地板上全是脏水。能给个纸板垫吗?”
雇主看起来很不屑。他从喉咙里哼了一声,漠然地摇了摇头。我不喜欢他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所以我拉起父亲就要走。父亲挣脱了我的手,整个人粘在了地上,把手伸进了屎坑里,拿出勺子后,雇主捏着鼻子给了父亲一块肥皂。
父亲洗手的时候,雇主紧锁双眉,往后退了好几步。他厌恶地给了父亲20美元,让他把肥皂带走。
我晚上没有赌气和父亲说话,他管着同龄人不愿意干的脏活。
父亲没有照顾到我的心情。一个人在房间里转悠了半天,他的白色短袖都湿透了。他双唇紧闭,双眉低垂。他告诉我他枕头下的1465元不见了,问我有没有看到。
我摇摇头,父亲沉默了。他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眼泪从手指间流下来。他耸耸肩,抽搐了一下。他告诉我,那是他半个多月的苦力钱,所以被小偷偷走了。
003
第二天晚上,父亲临时安排我送单,让我先回家,但是父亲直到晚上十一点才回家。我急忙给父亲打电话,父亲告诉我,他在等他的雇主结账。
我匆匆赶到那里,父亲蹲在路边一家美容店门口,四处张望。他说:“我的雇主已经和我分开了,这里是交货地点。他说他会晚一点到达,但现在已经11点多了。”
我劝父亲报警,父亲说:“我等着。如果我报警了,又找不到人,我的力气就没着落了。”
我父亲和他的雇主谈了20美元。我无法说服他先回家。我父亲整晚没回家。第二天早上我匆匆赶到那里。父亲靠在门上睡着了,紧紧地抱着那两箱货物。
直到上午十点,雇主终于出现了。当时雇主在路上出了车祸,被车撞了。他在医院住了一夜。他很感激父亲,当场拿出100块钱。他父亲收下后,给了他60块钱。他说多收的20算误工费。
用人单位曾经牛逼,他感慨道:“牛逼用牛逼挑了新重庆,可惜挑大梁的日子终将成为过去。”
父亲无奈地笑了笑。每次找不到工作,他总说自己运气不好。事实上,他不想承认这个行业正在逐渐衰落。父亲逼我给雇主找60块钱,让我肃然起敬。回来的路上,父亲对我说。
“儿子,我知道你心里不喜欢大事,但是我爸爸不偷不抢,靠‘努力’赚钱。你的学费都是我肩膀挑的。”
我低垂着头,开始后悔在学校花了10块钱买炸鸡排,也对父亲多了一些理解和尊重。
7月底,城市开始重建,四平路围起了高高的围墙。建设时间为三个月。我父亲非常担心,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他蹲守了16年的大本营被淹没在围栏里,挡住了雇主的视线,父亲的棒球朋友也移动了位置。
父亲告诉我,没有固定位置的棒子就是野棒子,每个地区都有固定的棒子,叫做家棒。他是四平路的家棍,雇主都习惯找熟面孔。外来野棍很难融入新的地域,本土野棍会排挤、欺负甚至殴打野棍。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那天晚上,父亲和老唐喝了一瓶二锅头。老唐见父亲两天没开,主动掏钱买饮料和菜。老唐迷迷糊糊的。他告诉他父亲他的儿子几天前给了他钱。他去大医院治疗,腿恢复的差不多了。再过几天,他就能和父亲并肩作战了。
父亲先是茫然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把白酒一饮而尽,这让他咧嘴笑了。
004
我父亲去了天妃宫广场,那是当地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每天进出的衣服数量非常多。广场门口运送衣服的面包车络绎不绝,但是竞争非常大。基本被本地“家棒”垄断,“野棒”很难融入。
早上六点,货车陆续到达,“家棒”必须跟在车后跑。谁先摸到车底,谁就得到这份工作。装衣服的灰色蛇皮袋比棍子大,棍子对着车。老板站在车厢里,把货物扔在棍子背上。
天妃宫里的棍子基本上都是赤膊的,被称为“赤膊”。我父亲在天妃宫属于“野棍”,自然不敢和“家棍”较劲,只能沿街找些散家伙。连续四天,我和父亲的收入不超过50元。
我父亲回家时,焦虑得头昏脑胀。他哭丧着脸对我说:“你的学费还差1200元。”
我安慰父亲:“爸爸,如果不行,我们就去四平路工地上班。我看工地在招人!”
我父亲没有来接我。第二天,他还是带我去了天妃宫。也许这是幸运的。我们看到一辆白色面包车违章停在路边,车上全是货物。父亲说:“司机应该第一次来,快点!”
我和父亲一路小跑过来,接受了这一单工作。雇主也很慷慨。十六袋货物愿意给我们50元。父亲哼着小曲,把它扛到了市场的二楼。背着工作,雇主给了他一张崭新的50元。我父亲很高兴看到他的牙齿不见了。
然而,就在我上厕所之前,我的父亲被当地的“棒棒”头目,绰号“蛮子”打了一顿。回来时,父亲额头流血,眼睛青肿,痛苦地蹲在地上。
我怒不可遏,问父亲蛮子要去哪里。我爸一把抓住我说:“你去了就找打架的,我们回家。”
父亲一瘸一拐地回家,在家休息了三天。我父亲说他最近总是感觉右臂迟钝麻木。我想带他去医院检查,他死活不去。他说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但是他累了。他讨厌医院。他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去医院做了检查。他花了1500元。他没有伤到肌肉,也没有动过骨头。他很心疼那1500块钱,都是一担一担挑出来的。
我打不过父亲,只好作罢。父亲康复后,老唐的腿也康复了。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了四平路工地。包工头上下打量我父亲和老唐,问了他们的年龄和身体疾病。最后,他勉强接受了父亲和老唐。
承包商给我们三个分配了挖沟的任务。父亲很努力,第一天勉强跟上节奏。包工头一脸不高兴,一直用雾蒙蒙的眼神盯着父亲的眼睛,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除了父亲嘴里的喘息声,“铲”和“挑”的节奏和速度明显不如老唐。老板提前结清了我爸的工资,留下我和老唐干重体力活,每天八小时,每天150块钱。
这个工资让我爸羡慕。我和老唐一起工作的时候,他经常叼着烟盯着看很久。
我安慰父亲:“我现在一天挣150元,等开学了再工作吧,我可以补学费!”"
我父亲不说话。虽然我的工资是150元一天,但是我并不是每天都有工作。下雨的时候,我只能呆在家里,爸爸出去找工作了。首先,他找到了一份清洁厕所的工作,工作一周后他被解雇了。老板说他没把便池周围的尿拖干净。父亲年近六旬,视力差,不可能如此细致。
不满足,他去找了一份贴广告牌的工作,就是用钉子把“经理办公室”、“财务室”、“男厕所”、“女厕所”等塑料标牌固定在门上。工资是按天算的,一天80块。他爸干了三天,笑着对老唐说:“我宁愿干这个,少挣点钱,轻松自在。”
老唐笑笑:“你不能吃葡萄说葡萄酸。”
然而,一周后,父亲又被解雇了。因为失误,他把男厕所贴在了女厕所上。他整晚都没说话。他就一直问我四平路工程什么时候完,围栏什么时候拆。他说:“眼睛花了,头发白了,背驼了,没文化。我只想留在四平路,这辈子做个了不起的家人。”
我正要安慰父亲,父亲咧着嘴笑了,额头的纹路深得能捏一只苍蝇。
005
父亲呆在屋里,急切地盼望着四平路早日完工,我和老唐在工地上挥汗如雨。
承包商很聪明。看我年纪小,怕我受不了苦,中途就走了,工资发到月底。我不在乎。我只担心一个人在家的父亲。他一天不挣钱,就舍不得花钱买吃的,就啃又干又硬的馒头。有时候我回家看到他嘴巴油腻,他就狡猾的背着我说他在吃炖肉。
我不相信父亲愿意吃肉,问他吃什么,他就是不说。
那天,老唐领了工资,请我和他爸爸出去吃饭。那天下班后,我和老唐一起赶回家,却发现父亲不在家,电话也没人接。我和老唐等了一个多小时,饿了。
老唐说:“你爸爸可能出去找工作了。我们先吃饭,回来给他带点。”
我跟着老唐,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们去了最近的地下美食城,各种小吃香气四溢,我口水直流。突然,附近看不到一群人,我挤了进去,只看到了让我心碎的一幕。
父亲躺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别人吃剩的东西。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父亲的嘴很油了。我瞬间哭了,抱起父亲冲破人群直奔医院。父亲蹲在我背上说:“我感觉右侧突然麻木,站不起来,然后就这样了。”
头部CT后,医生说:“高血压遇上脑梗,就像洗车店的高压水枪。管道不结实就会爆,治疗期要一年。”
我当时吓傻了。我宁愿放弃上大学的机会,也不愿给父亲治病。父亲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却舍不得给钱。每次付钱,他都摸着数,皱巴巴的钞票凝结着他的汗水。
父亲听了医生的话,决定回老家治疗,可以去医保报销。因为给父亲治病,学费有2000元的缺口,马上要开学了。我父亲担心得整夜睡不着觉。他拉不下脸跟亲戚借钱。我从小被寄养在他们家,父亲觉得欠他们太多。
在他离开的前一天早上,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父亲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枕头底下有两千块钱,一张红色的账单是崭新的。父亲笑着说:“小偷良心发现,把钱还了。”
父亲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越过门,落在对面的门上。那是老唐的房子。我意味深长地笑了。老唐有个爱赌博的儿子,积蓄都被他吸光了。所以那天老唐喝醉了,说自己的医药费是因为儿子不在,他爸就起了疑心。
父亲没有说出来,老唐也没有辜负父亲的恩情。他算了算时间,用父亲的钱治好了腿,在工地上干了一个月,在不耽误我学费的情况下,还给父亲两千块钱。
老唐把我们送到了车站。上车前,他爸扔给他一个热气腾腾的塑料袋,说:“我晕车。这包子是给你的!”"
老唐不知道,那个塑料袋里除了馒头还有535元,是他还给父亲的钱。
老唐的《雪中送炭》让我顺利踏入了大学校门,父亲也回老家休息了。他虽然没受过教育,却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村委会劝他不要再打棍子了,没有劳动能力的可以帮他申请低保。我父亲摇摇头。
大学四年,我从来没有向父亲要过一分钱,也一直因为成绩优异拿到奖学金。
我直到春节才回家。业余时间都在做兼职,发传单,做家教,做服务员,送外卖。每当我感到筋疲力尽的时候,父亲摇摇晃晃的背影就会出现在我面前,背上背着沉重的货物。那张照片给了我无尽的动力。
结婚的时候,父亲满身灰尘,太阳穴结霜。只有那个笑容依然那么灿烂。
我留在大城市工作。买房后,第一时间接了父亲。我父亲拿着他的手杖微笑着走过来。他害羞地对我微笑。他说没有棍子他睡不着。
我盯着父亲光着身子摸过的棍子。父亲用那根棍子把我养大,教我要勤劳,要脚踏实地,要负重前行,要乐观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