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余光中的《我的四个假想敌》

我的四个假想敌(余光中)

时间:2005年7月3日13: 28: 02阅读:2141。

两个年轻女孩姗姗参加香港华侨联考,分配到台大外语系作为第一志愿。听到这个消息,我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四个女儿都嫁给广东男生了。

当然,我对广东男生没有偏见。我在香港的六年里,班里有很多可爱的广东男生,老师们都挺喜欢的,但我舍不得让我的四个女儿都被那些“帅哥”“傻小子”抢走。但是,女儿想嫁给谁,说得更自由一点,是他们的自由意志,说得更玄乎一点,是因缘。父亲为什么要患得患失?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母亲往往处于风口浪尖,自然成为女儿的亲密顾问,甚至亲密战友。打击的对象不是她的男朋友,而是她的父亲。等父亲醒来,已经是腹背受敌,大势难胜。

在父亲眼里,女儿最可爱的时候是十岁之前,因为那时候她完全属于自己。在男朋友眼里,十七岁以后的她是最可爱的,因为这个时候,她像毕业班的学生一样,已经一心想出去了。父亲和男朋友本来就矛盾。对于一个父亲来说,世界上没有比年轻的女儿更完美的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她会长大,除非你用冷冻的方法把她藏很久,但我怕这是违法的,她的男朋友迟早会骑马或摩托车过来,把她吻醒。

我没有使用太空舱的冷冻睡眠技术。我被时间压着,日月自转。等我再揉揉眼睛,怎么四个女儿都已经依次长大了,童话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我回不去了。四个女儿,依次是姗姗、尤山、佩珊和姬珊。可以安排在珊瑚礁里。珊珊十二岁的时候,不满九岁的佩珊突然对一个来访的客人说:“喂,告诉你,我妹妹是个女孩!””在座的大人们都笑了。

曾几何时,佩珊本人,甚至是最天真的嵇珊,都在时间的魔杖下蜕变成了“少女”。不知何故,四个“男孩”正悄悄靠近我。虽然屏幕停了,但我感觉身后有四双眼睛。和所有坏男孩一样,他们渴望,别有用心。到时候他们会站在灯光下,摆出一副虚伪的笑容,叫我公公。

我当然不会回答他。怎么会这么容易!我就像一棵果树。我在这里站了很多年,风霜雨露,什么都有份儿,换来无数果实,不堪回首。而你,偶尔的路人,一伸手就来摘果子,活该平地的根把你绊倒!

最讨厌的是树上的果子居然自动落到行人手里。行人不应该擅自过来摘果子,行人却说果子刚掉下来给他。这种事情总是由内而外的成功。我自己结婚的时候,不是有个女生开门抢我的吗?“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真的很好。不过,这一次也是,这一次也是。同一个人过马路讨厌汽车,开车讨厌行人。现在轮到我开车了。

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和五个女人交往。浴室里弥漫着肥皂和香水的味道,沙发上散落着皮包和卷发器,餐桌上没有人和我争酒。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很久没有把自己的房子叫做“女生宿舍”了。在“女生宿舍”做舍监,自然不欢迎陌生的男嘉宾,尤其是别有用心的男嘉宾。但我控制下的女生,尤其是前三个,一直“不稳定”,这让我想起了叶芝的一首诗:

一切都崩塌了,失去了重心。

我的四个假想敌,无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学医还是学文学,迟早会从我的怀疑的迷雾中现出本来面目,他们会一个个站出来,或一波三折,或开门见山,总之他们会带着他的爱人,也就是我的女儿,对不起,从此。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更何况我在明处,他在暗处,还有我的“间谍”接应,真是防不胜防。只怪我没有及时冷藏我的四个女儿,让时间不能被绑架,让社会不能被污染。现在他们太老了,回不去了。我的四个假想敌,还有四个偷偷摸摸的地下工作者,都是羽毛丰满,什么都挡不住。不如先发制人,趁四大假想敌还在襁褓中,解决此事。至少美国诗人奥格登·纳什(1902 ~ 1971)建议我们这么做。

在一首精彩的诗《女婴父亲唱的歌》中,他说他生下女儿吉尔后,很紧张,觉得某个地方有个男婴在长大。虽然他还在发呆,口吐白沫,但他注定要在未来夺走他的吉尔。所以父亲每次在公园看到婴儿车里的男婴,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暗暗想:“会不会是这个家伙?”

想来想去,他是“突然被打死”的,只好解开男婴身上的别针,在他的爽身粉里撒胡椒粉,在他的瓶子里撒盐,在他的菠菜汁里撒沙子,然后把一条长着游泳头的鳄鱼扔进他的婴儿车和他玩,逼他在热水里挣扎着娶别人的女儿。足见诗人以未来女婿为假想敌,早已开了先河。

但是已经太晚了。没有果断决策,没有采取非常措施,这是一个很大的错误,就像纳什在诗中说的那样。今天的局面,史书上的一句俗语,已经是“深入!”在女儿的墙上和书桌的玻璃垫下,海报和剪报曾经是披头士、贝斯和大卫·卡西迪的形象,现在都变成了男朋友。至少,滩头阵地已经被侵略军占领,这场战斗注定要失败。记得小时候,这类照片还是被列为机密元素,要么藏在枕套里,要么贴在梦里,要么夹在书的深处,偶尔被翻出来看得入迷。他们怎么能24小时在我们面前提供呢?

这群可疑的假想敌是什么时候开始入侵厦门街的住所的,无法考证。只记得六年前搬到香港后,一群操粤语的少年接手围攻。至于订婚的细节,你得去问那些名义上守城的女将军了。我这个“昏君”再也想不通了。我只知道,敌人的炮火一开始是对准我的邮箱,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时间久了能猜出七分;然后就是专注于我家的电话。“空投点”在我的办公桌后面,我的文远是他们的战场。一夜之间,总有十几次脑震荡。粤曲上下多达九个音,也让我很难判断敌情。现在我要带尤山回厦门街。那头轮到我老婆抗粤军了。我在这里。只要我注意台湾省的运动员,任务就会容易得多。

邮箱被攻击,就像一部无声的战争电影。没关系。其实我宁愿多愁善感的少年经常写情书,这样至少可以练练作文,在电教时代不至于冷落语文。可怕的是手机被拍,那一串警铃把战场从门外的邮箱扩大到了书房腹地。无声电影变成了肉体的声音,假想敌在实弹射击。更可怕的是,假想敌真的攻入城内,变成了真正的有血有肉的敌人。不再是想象中的好玩,就像中间的一场军事演习,突然真的打起来了。真正的敌人可见一斑。在女儿的帮助下,他占据了沙发的一角,两人从此窃窃私语。甚至脉搏相反的时候,气氛也浓烈到全家都喘不过气来。这时候几个姐妹已经躲的远远的了,谁都看得出来情况不一样。万一敌人留下来吃饭,空气会更加紧张,好像在对着镜头摆姿势。平时,餐桌就像一个鸭塘。这时候四姐妹好像在演哑剧。就连筷子和勺子也好像得到了消息,突然谨慎起来。明知道这个霸道的男生不一定是合适的女婿,(谁知道宝贝女儿现在在什么变化?)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丝淡淡的敌意。我也知道,女儿就像一个熟透的瓜,总有一天会离开,但我希望它不要跟着我面前这个自负的男孩。

当然,当我的四个女儿淘气的时候,在生气的时候,我恨不得四个假想敌快点出现,把他们都带走。但是当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我一定会再次后悔。我可以想象人生有两种孤独,一种是退休的那一天,一种是最小的孩子终于结婚之后。宋琦有一天对我说:“我真羡慕你身边的女儿们!”真的吗?至少目前,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值得佩服的地方。也许真的要等到最小的吉山跟着假想敌度蜜月,让她和我一起坐在空荡荡的沙发上,翻翻他们小时候的相册,回忆一次六人长途郊游的盛况,或者饭桌上大家享受的热气腾腾、灯火通明。生活中有很多事情,就像船后的涟漪,时间过后总是美好的。在这个思想上,我希望四个假想敌,四个笨手笨脚的男生,多被拒之门外,慢慢出现。

袁枚写过一首诗,形容女儿的出生是“一副车在疑”。这个书包摔得很有意思,但也透露出了重男轻女的封建意识。据袁枚说,我连续赢了4次副车,命中率足够高。玉斋的四个小女孩,现在已经变成了四个小女人。在假想敌的围攻下,你要问我选老公有什么条件,我恐怕一时答不上来。琢磨良久,我可能会说:“这件事有月下老人的婚姻谱,谁也篡改不了,包括辜唯。有两个相爱的人,彼此信誓旦旦,‘合则两利,分则两断’。我为什么要逆天,卡在中间?更何况是终身大事,神秘莫测,不可能事先讲道理,也不可能事后悔棋。就算给21世纪的电脑,恐怕也没有概率。不如表现大度,假装轻松,博取开导之父的美名,再拿个私印做主持人。”

提问者哈哈大笑,指着我说:“你说的‘假轻松’是什么意思?可见你的内心并不轻松。”

我当然不轻松,不然我就不是他们的爸爸了。比如种族的问题就很烦。女儿疯了爱上一个耸肩不停嚼口香糖的小怪人怎么办?理性地说,我愿意做一个慷慨的世界公民。但在感情上,我还没有大度到让一个像猿猴一样手臂长毛的年轻人抱着我女儿跨过门槛。

现在当然不再是“严防死守夏”的时代,但简单的家庭也没必要扩大成一个小联合国。提问者又笑了,问我有没有听说过混血儿比普通人聪明。我说:“是的,但我不想要一个有才华的‘混血孙子’。我不要有天赋的孩子叫我爷爷,我要他叫我爷爷。”问的人不死心:“省里呢?”

“你来自哪里并不重要,”我说。“我是苏敏婚姻的结果,不坏,对吗?我妈从福建给武进回信的时候,说当地有人向她求婚了。新娘家大惊小怪,说:‘到目前为止!为什么要嫁给一个男人!后来她家人发现,这个闽南大叔除了说话不太利索,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这几年广东男生一直锲而不舍,给我家压力很大,有一天福建广东变成秦晋我也不会惊讶。如果有一个台湾省少年特别抬举我,他的志向不是和我谈文学批评和诗歌,我也不会为难他。至于其他省份,从黑龙江到云南,说各种方言的少年都欢迎,只要我女儿不介意他。"

“那学习呢?”

“你可以学到任何东西。你不必是一个学者。文人往往不是好女婿,更不是好丈夫。只有一点:中文一定要精通。如果你不懂中文,那将是我孙子的灾难!”

客人又笑了。“外貌重要吗?”他又问。

“你太迂腐了!”这次轮到我笑了。“我女儿自己也会关注这种事情。我为什么要担心?”

门铃响时,愚蠢的客人想问更多的问题。我起身开门,发现自己长发凌乱,又有一个假想敌来洗劫房子。●

余光中的散文《我的四个假想敌》写了一种独特而微妙的父爱心理,充分渲染和发挥了一种很多人都有这种经历却没有明确表达出来的人生境遇。这种散文境界的出现,是因为那个核心意象的创造,以及围绕这个核心意象创造的一系列有趣的“具象叙事”细节。

余光中把四个女儿的男朋友称为“四个假想敌”,形象地概括了父女男朋友之间不可避免的、永恒的矛盾。父亲对“假想敌”的想象、描述和评论,都是自然而然产生的;这些生发和各种细节群以及细节中的核心意象,有机地构成了这位学者散文的艺术整体性和艺术趣味。散文作家个性化的叙事意象、智慧的散文哲学、趣味的人生境界,都在“核心意象”与“细节链”有机合成、萌发的散文境界中展露、屹立。

全文的四个部分是这样塑造“核心意象”和“系列意象”的:第一部分总体描述“父亲和男朋友本来就是矛盾的”,第二部分主要从父亲的想象中描述父亲和男朋友矛盾的过程;第三部分是全文的主体,具体描述了“假想敌男友”步步为营,让父亲难以翻盘的过程;第四部分转换角度,通过回答嘉宾的问题,明确处于失利地位的父亲被迫做出妥协的四个条件,从而深化他在人生这个阶段遇到复杂微妙问题时的人生处境。四个部分四个角度都在讲父亲和假想敌的斗争过程,复杂微妙甚至不可言说的男性情感和心理也因此而散化,艺术化。这样,普通人的生活和情感就进入了文学的殿堂,成为审美的对象。

这篇散文幽默的语言、无奈的心态、诙谐的叙述,都与“核心意象”和“系列意象”所营造的散文境界捆绑在一起。“核心意象”的新奇为“系列意象”的铺设奠定了极其重要的基础;“系列意象”的肆无忌惮的裂变和衍生,丰富了“核心意象”的血肉——我们看到,因为“假想敌”的描写,“处在十字路口”、“腹背受敌”、“被邮箱打中”、“被电话打中”等一系列愉快的描写自然而自由地出现。余光中的文章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写作的秘密——散文境界的创造。必须注意“核心形象”的创新设置和构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