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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徐贲
本文首发于《中国新闻周刊》,第8265438期+0。
9月8日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倡导的“国际扫盲日”,今年的主题是“数字世界的扫盲”。“识字”(也叫“读写”)在这里是一个不恰当的中文翻译,因为识字从来就不仅仅是指“识字”,而是指阅读和写作,也就是“读写”。
当然,联合国“识字”的标准不会低到仅仅是识字。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定义,读写是指在日常生活中读写简单句子的能力,即读写能力。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指文化程度,包括认识、理解、解释、创造、交流、计算、表达和阅读各种印刷的、计算机显示的、光盘图像等材料的能力。识字的意义还可以包括理解和使用与族群相关的符号系统。所以,素养现在往往被翻译成“素养”,是一种对媒体文字、图像等符号的“理解”能力。
识字和理解之间有相当大的距离。理解的重要性在于其本质上的独立思考和分析,即判断。判断力是阅读和写作必备的智力能力。早在17世纪,英国诗人弥尔顿就已经强调了阅读与判断的关系,并提出了“适合读者”的概念。在他的伟大诗篇《失乐园》中,他期望他的诗能找到有能力的读者。他认为读诗是一个人成为合格读者的途径。这类似于今天把阅读经典和深度阅读作为提高学生思维能力的基础训练。
识字不仅仅是为了读书,更是为了思考和判断。弥尔顿的代表作《论出版自由》(1644)在他的作品中最能体现这种阅读理念。他反对审查作品出版和压制言论自由。根本原因在于,人类的思维和判断能力并不专属于具有特殊地位和身份的人,而是普通读者都可以拥有的。读者不需要孩子们来自上面的保护,也不需要政府用这种方式保护他们免受“坏”书的毒害。
弥尔顿认为,读者并不像想象的那样愚蠢、浅薄、轻信、不稳定。伤害读者的不是书中的内容或话语,而是不会让他们接触到所谓的“危险思想”。读者可能遇到的最大危险是,真的遇到不良内容或歪理邪说时,无法分辨和抵制。
弥尔顿认为,好的阅读可以形成珍惜和利用良心自由的习惯。没有这个习惯,基于自由选择的理解和独立判断就无从谈起。不用说,他的读书理念是一种理想,即使在当今世界,也很难成为现实。
自18世纪阅读开始在现代社会普及以来,一直存在着一个质量高低的问题。今天,我们也许可以用不同的入学水平来证明这个问题。但是,我们知道,即使我们上过学,甚至大学,也不一定意味着我们有能力有质量地阅读和写作。
18世纪,欧洲刚刚开始普及读书写字的时候,人们的“识字率”是根据他们在当时官方文件(如遗嘱、婚姻文书、宗教法庭的证词等)上的签名来估算的。如果他们不能自己签名,他们会画一个十字或做一个标记)。在新英格兰,识字率来源于签署的遗嘱。在英国和法国,婚礼见证人必须在教区登记,这需要当事人签名。
研究人员还使用一些其他方法来估计识字率。比如18世纪的瑞典,路德教会派人挨家挨户查圣经知识。在20世纪,德国和意大利的法西斯政府积极利用阅读和写作进行意识形态统治。因此,他们比民主政府更重视全民教育,鼓励人们读书看报。苏联政府也积极推动全民阅读和扫除文盲运动。扫盲官员最常引用的是列宁的教导“资本主义社会无法在一个不识字的国家建立”,“文盲只会置身于政治之外”。教育农民就是让他们加入列宁所说的“政治”,于是扫盲就成了一项政治任务。苏联的扫盲非常成功。到1939,苏联男性识字率达到95%,女性达到79%。当人们认识这个词时,他们可以阅读真理报。
作者:徐贲,美国加州圣玛丽学院教授。